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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3章 我的黃金時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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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忍著心疼,沒吭聲。

沈翊認命的閉上眼睛,我看著他幹裂的嘴唇,悄聲問他:“你要不要喝水?”

他報覆性的不說話,對我保持了不搭理的態度,我向前磨蹭了幾步,小米粥還是溫的,想來想去,只好對他說:“那你先把飯吃了,我再把你放開,這樣行不行?”

沈翊別過頭去,煩躁的說:“我這樣怎麽吃?”

“我餵你啊。”我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,見他皺了皺眉,反應過來後悔又晚了。

沈翊自己別扭了一會兒,睜開眼睛軟下聲音來,問我:“你說的可當真?”

我心虛的點了點頭,他懷疑的看著我,我又堅定的嗯了聲,他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,看了眼桌上的粥,好像也不難接受,只是我覺得那點量太少了,我能騙他一次,總不能一直騙下去,讓他等一下,自己連忙跑到食堂買了幾個清淡的小菜,又要了一份米飯。

當我把這些東西擺在桌上時,把床搖起來看到他嘴角抽了抽,露出一個說不上是什麽感覺的笑容來,問我:“你讓我把這些全吃完?”

我楞了幾秒,回過神來小聲嘟囔說:“不是啊,我就是怕你吃不飽,你能吃多少算多少。”

沈翊無奈的抽了抽嘴角,我把水端到他嘴邊,他也喝了,食堂的菜不好吃,他挑挑揀揀指揮著我,忍著想吐的意思吃了一頓飯。我忽然就好像失重的宇航員重新回到地球上一樣,踩在地上不再是虛虛浮浮的,總感覺眼前這個人,才是我所熟悉的那一個,當然,這個熟悉不是指十年前。

我還沒等放松一點,沈翊就問我:“現在可以把我解開了吧。”

我尷尬的抿了抿嘴角,沈翊本來還算舒緩的臉色又冷了下來,定定的看著我,“喬綾你騙我。”

我低著頭收拾東西,弄好了才搬過小凳子來坐在他旁邊,說:“謝文初不讓我放開你,他怕你失控我們制服不了你。沈翊,你先忍一忍,我會再去跟他說。”

沈翊收回目光,看著天花板,緩緩的說:“你們沒有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,莫名其妙的被綁在這裏,你讓我怎麽接受?”

我念著確實是這麽個道理,握著他的手輕輕捋著讓血液流通,慢條斯理的跟他說著這兩天裏發生的事情,當然沒說他打我,還把他手機拿過去,讓他看蘇娜的那條短信,他看不太清,那麽多字他看了個開頭看了個結尾,就讓我把它刪了。我覺得他有點絕情,但還是聽了他的話。我把事情說完,他問我鑰匙呢,我也拿出來給他看,他只讓我收好,便不再言語,安靜的把事情順了一遍,對另一件事更在意,問我:“你是說我自己把那些畫和那包東西燒了?”

我點點頭,他一臉的不可置信,我們倆話剛說完過了會兒,護士就推著小車進來,拿出一個小藥封來,上面寫著名字,對沈翊說先把藥吃了。

沈翊對自己為什麽躺在這兒還有些迷糊,對這種成分不明的藥物自然不會隨便去吃,護士很年輕,病人不配合她就沒轍了似的,正趕上謝文初進來看,就把藥和水接了過去,到沈翊面前什麽都沒說,直接捏過他的下顎硬灌,藥片被吐了出來,反而嗆了不少水,把身上也弄濕了。

我看著這一幕,繞過去一把推開他擋在沈翊面前,說道:“你就這樣對待病人的嗎,謝文初你根本沒有資格來做一個醫生!”

我只想著去找那個懦弱的院長投訴他,然後快點把沈翊從這裏帶走。

謝文初絲毫沒有歉疚的看著我,拍了拍衣服,說:“你可以問問你身後的人,看他對我有沒有什麽意見,如果他也這樣說,自己說要走,我肯定不留,並且立刻向你們道歉。”

我轉頭看向沈翊,他心裏也憋著一口氣,卻什麽都沒說,也不再讓我把他解開,連換一件衣服的要求都沒提。謝文初冷哼了聲,從病房裏離開,我有種自己多管閑事的感覺,坐在一邊生悶氣,問他:“你剛才為什麽不說話?你開口的話,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他默默,淡聲反問我:“我還哪來的家?”

“你別轉移話題。”我氣憤的轉過頭,看到他那副狼狽樣,哪裏還有過去那副跋扈的樣子,心腸又軟了下來,說:“你這樣就不難受麽?”

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,從受傷之後什麽尊嚴就全被抹殺,現在又被人這麽欺負,他受得了這份屈辱?

沈翊沒有回答,我說:“我可以幫你找一個比謝文初更專業,更讓人信任的醫生,你幹什麽非要認準了他不可。我問你,那張住院的表格上,是不是你簽的字?”

他怔怔,搖頭又點頭,最後說:“我沒有印象。”

我心裏糾結,不管謝文初了,過去把他的綁帶解開,他微微詫異,想說什麽被我瞪了一眼就咽了回去,換上了病號服。

晚上吃藥的時候,謝文初看到我把他解開了,也沒說什麽,各退了一步,彼此都沒再主動去挑事。我讓趙嘉齊送了幾件保暖的衣服過來,面對他的時候總有點不好意思,他卻還坦然,好像跟過去沒什麽兩樣,我問他蓉蓉最近好不好,他也點頭,跟我講她的近況,眼底全是似水的柔情。

趙嘉齊對沈翊的病情沒有多問,臨時接了個電話就走了,倆人都沒見上面,他現在事情比過去多了很多,又趕上沈翊不在,實際上人人都很忙。

他走了之後,給沈翊發了條信息,說大家都在等他。

沈翊沒回,說想出去轉轉,我就帶著他到住院部前面的院子裏走走。這地方有些壓抑,很多精神病人在晃悠,有的不言不笑,有的瘋瘋癲癲,還有的像正常人一樣,做著正常的事,可放在這個環境裏,就顯得有些不正常。

我和沈翊在一個小小的人工湖邊上長椅上坐下,他彎腰撿了塊石子,朝著湖水裏扔了過去,一道弧線過後,水裏濺了個小小的水花,波紋一圈圈蕩開。他身上的病號服本就松垮,又披了一件厚外衣,人掩在下面,顯得格外憔悴。我看著他的側臉和越來越多的白發,生出一種未老先衰的感覺來。

有風從臉頰邊吹過,我們的呼吸也纏繞在一起,樹葉晃著腦袋,幾片飄下來落到他的肩膀上,我靠著椅背,覺得連時間都變慢了似的,讓人希望久久停留

“喬綾,我要是一輩子都好不了,變成像他那樣,你還會喜歡我嗎?”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一個在看報紙的老人身上,有些擔憂的神色。

“不會,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,不然不會有人喜歡你的,你本來就這麽討人厭了。”我枕著胳膊,看著頭頂的雲,想起了黃金時代裏的話:我有好多奢望,我想愛,想吃,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。

我二十九歲了,我這一生的最美好的,也不過是與他共度的那幾年不谙世事的青春,有懵懂的愛,以為能牽系一生的情,有埋頭奮鬥的目標,也有未經雕琢踐踏的理想,那是我的黃金時代。

我偏頭看向沈翊,“你在玩偶熊裏放的那張五線譜,是不是因為那本書?”

五線譜是偶然來的,你也是偶然來的。但願我和你,是一支唱不完的歌。

沈翊不知道在想什麽,定定神才聽到我的話,又扔了塊石子,假裝鎮定的說: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
我哧的笑出聲來,他拉了拉披在身上衣服,我伸手撥掉那片葉子,忍了忍笑,說:“有時候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
“哪樣?”

“悶騷樣。”我笑的更厲害。

他有點惱的看了我一眼,隨即也往椅背上靠了靠,跟我一樣看著頭頂的飄來飄去的雲,感慨說:“這樣真好。”

我嗯了聲,問他:“沈翊,你還能做回自己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他的語氣也像一朵半明半暗的雲,緩緩行走著,鉆到我耳朵裏,又說:“也許等所有的奢望都消失,但願還有機會。”

“如果有的話,你最想做什麽?”

“再娶你一次吧。”

“我還以為你要嫁給我,發展我們的偉大友誼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看著沈翊被我噎住無語的樣子,笑著笑著,眼眶裏忽然濕潤了,說:“你這人也挺討厭的,蘇娜那麽喜歡你,你連人家的短信也不看完,其實女孩兒都挺脆弱的,你那麽傷人家,就沒有一點點愧疚?”

他好久都沒有說話,我問:“你對她真的半點心動都沒有嗎?”

沈翊這一次異常認真,閉上眼睛說:“有過感動,但我不能。”

“那我呢?”

他沒有回答,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,對他說:“回去吧,時間長了謝文初該跑出來找你了。”

他起身,卻是像從前那樣,習慣性的握住了我的手。

我楞神的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,聽到他說:“我跟他之間很公平,我有我想知道的,他有他想得到的,拿對方做幫助自己的工具罷了。我沒想過要換一個醫生,就算是你介紹的,我也不可能再花時間去培養一份信任,謝文初不一樣,我們對彼此的目的互相心知肚明,就是相互懷疑也沒關系。”

“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。”

沈翊嗯了聲,“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,也就這麽回事。我以前沒少折騰他,能指望他給我什麽好臉色?他沒有趁機給我一刀,已經不錯了。”

有些話說開了,我們都好像變得平靜了許多,沈翊再也沒有發生過那種失控的情況,很配合的接受著治療,一天三頓藥,一周兩次神經修覆,他每次都會睡很久。我弄了一個投影儀,在病房裏跟他一塊兒看電影,下的都是老片子,有的沒片源,趙嘉齊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找來,黑白膠片的小人演繹著他們的故事,我們在看的同時,也度過我們的生活。

沈翊的情況真的在好轉,失眠、偏頭痛的毛病也漸漸消失,老醫生也每天跑來給他治眼睛,我以為一切都會像現在這樣變好的時候,謝文初的催眠卻又出現了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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